图 腾 醉 (文革演义)第二十四回

第24回  摆擂台辩革命道理  烙大饼论血统高低

1

工作组总部分析了各校的情况,得出结论说:鸿蒙大学左派力量不够强大,思想较乱。因而做出决策:从别的大学抽调一部分左派力量进驻鸿蒙大学,帮助统一思想。

那边刚开始筹集人马,这边厢就得到消息。兼听园布告栏贴出一张《号外》:“绝密消息:将从其它院校抽调左派大军一千五百人进驻我校帮助推进文化大革命。”

《号外》引起强烈反应。连中间派也不满意了:“革命靠我们自己,何须他人来掺和?”“天气又正热,你臭哄哄的来挤在这里算啥名堂?”食堂门口聚集了一些人,群情骚动。

然而这些并没有影响工作组的安排。两天后,别校的左派学生队伍还是挑着铺盖被褥进驻鸿蒙大学,“同吃同住同革命”。

分派到地球物理系的是医科大学的左派。由于近在对门,就不带行李了。白天来,与地物系的同学一起学习、座谈,晚上回去。

墨润秋从医大的左派队伍中发现一个认识的人:纪延玉。中饭时纪延玉的桌子只剩一个人了,他就端着碗过去说:“还认得我不?”

纪延玉说:“正要找你呢!”

“找我做啥?帮助我进步?”

“是的,帮助你进步!记着,明晚七点,我在89路车喜渔村站等你!”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到水槽边洗碗,走了。正是:

    风云变幻任由观,各自有着各自缘。

    各自姻缘有定数,文革戏剧看终场!

2

文化大革命的形势迅猛发展,北京学生带着神秘使命南下煽风点火。他们宣传的一个论点是:地方党组织不能代表党。

这个说法对于左派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他们历来的定理:党是一个整体,任何一级党组织都代表党。这个定理原来并没有错,毛泽东对它也是没加以否定的。1957年许多人正是因为对党支部或仅仅对某个党员说三道四而成为右派分子的。然而随着时势的变化,毛泽东的想法变了。现在哪一个党部都不能代表党,群众都可以对它说不。

南下学生亮出的另一个观点更加吓人:怀疑一切!

中国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脑筋急转弯,所以当北京佬在那里胡说八道时,鸿蒙不但左派愤恨,非左派也感到不可思议。南下学生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遭到围攻。北京佬干脆下战书,在食堂门口贴告示说:明天下午在大操场搭擂台,辩论关于党的基层组织是否代表党,以及我们是否可以怀疑一切等问题。请不买账的上来发言。

鸿大左派受到了北京南下学生的困扰,一般学生则受到进驻的外校左派的困扰。这天晚上,体育系学生不胜其烦——天气又正热——便发起了驱逐外来者的行动,将“三同”的外校学生的铺盖被褥从窗口扔出去。各系响应,也往外推搡他们。这时工作组已感到上面有麻烦,开始往后看路了,无暇多管。这支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只好趁着夜色撤退。走的时候感叹说:“鸿蒙大学真乱啊!”

3

只北京客人没被赶走。第二天下午大操场,北京佬搭擂台与鸿大学生辩论。操场的边上有一个水泥高台,平时开大会作为主席台用的。辩论擂台就设在这个高台上。大红布幅“革命大辩论会”横挂着。喇叭放着革命歌曲。

还没开始,操场就聚满关心国家大事的年轻人。黑衣裳,胸前别着毛泽东像章,肩腹间红布条斜挂着一个红色小布袋,叫红宝袋,里边装《毛主席语录》。这是文革青少年的标准化装束。穿束既一样,面部表情也大体相同,站一起就像一个娘生的。还有极少数人没穿黑色,而是土黄色。这个,属于贵族色,说明家里有人当过兵,或正在当兵。你要是穿上一条土黄色裤子,那些穿黑的同胞便会对你格外尊敬。

台上簇拥着许多南下学生。他们大半的人穿土黄色。台左一块大黑板,写着:“第一辩题:基层党组织是否代表党?”

一个南下女学生走到麦克风跟面,宣布辩论会开始。她一手举《毛主席语录》说:“让我们先学习毛主席指示。毛主席语录第某页。”

台上台下的人就都拿出“红宝书”,哗啦啦翻。

“第某条,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

于是台上台下一起朗读,嗡嗡嗡一大阵。

嗡嗡几大阵之后,女学生说:“现在开始辩论。第一辩题是,基层党组织是否代表党?现在由我方第一辩手发言。”

南下学生第一辩手,一个黑矮子,上台哇啦啦开讲。他说,地方党组织当然不能代表党,就像儿子不能代表老子一样。如果儿子利用老子的名义到处借钱,招摇撞骗,那行吗?任何一级党委、支部,都只能代表他自己那一份,不能以党的名义享有党的权威性和不可质疑性。这就像,儿子不能将老子的乌纱帽戴在头上逛街,或者代替老子参加宴会一样。

黑矮子还要儿子老子的比喻下去。这种比喻法让台下的人由窃笑而议论而至于哄然大笑。黑矮子停了下来,问道:“你们笑什么?我难道讲得不对?那么你们来讲吧,我洗耳恭听!”

墨润秋也来听辩论了。他悠闲地与李向魁立在草地上,边听边说话。李向魁问:“你觉得他讲得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但从北京人的口风可以探知无文大的动向。”

“什么无文大?”

“就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呗!缩略语。”

“无文大!”李向魁笑起来,“你倒真会缩略!”

“这个缩略不但在文字上,也在精神上。我猜这场革命的精髓正是无文化者为大。”

李向魁又笑。这时黑矮子叫反方上去讲。李向魁说:“老墨,你上去吧!”润秋说:“我才不上去呢!那辩题不是我们要参与的。其实我支持北京人的观点。削弱地方党委的权威性对我们老百姓有利!”

台下静默了一阵,终于有一矮小个子往戏台走去。那是范建平!他爬上台子,要接过麦克风开讲。黑矮子却不将位置让给他,把麦克风缩回嘴边,说:“且慢!说说你的家庭成份!”

范建平倒想不到有这一手。一错愕,只好如实报出信息:富农。

“那不行!”黑矮子断然说,“你的家庭出身属于黑五类。黑五类是没有发言权的!”转头问他的同城:“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北京佬异口同声地喊,“黑崽子不能上来!”

范建平被这声浪轰得脸色大变,连滚带爬的下来,在台边一绊脚差点跌倒,逗得李向魁和墨润秋大笑。

只见一个有点驼背的,下巴有一颗黑痣的人挤过去爬上台。当黑矮子审查他的发言资格时,那人拍胸脯说:“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李红遇是呀!木子李,四川人叫老拐;红军的红,革命的颜色;遇上好时代的遇。世代贫农!解放时家里穷得只剩下一条绳子,差点便用它来上吊!”

最足炫耀是贫穷,红遇拍胸报家门。

    只剩一条烂绳子,用它差点吊喉咙!

既然穷得如此入木三分,北京佬就都服了。黑矮子鞠一躬,十二分尊敬地将麦克风交给他。红遇却不依,揪住问道:“请问你是什么家庭出身?”

黑矮子一愣,听明白以后大松一口气,腰板反弓,鼻子朝天,拍胸脯说:“我出身革命干部家庭!”又向后台一指,“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最不济的也出身红五类!出身不过硬的南下不了!”

“那么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了!”李红遇高兴地说。他清了清嗓子,正式发言:“虽然都是革命同志,观点还是会有所不同!我坚定地认为,从中央到地方,无论哪一级党组织都代表党。党是一个整体,正像我们每一个人是一个整体那样。”

他举起一只手,“你能说这只手不代表我吗?”自己瞧着手掌心,似乎上边写着答案。

他又扭身指着自己的屁股,“你能说我的屁股不代表我吗?”

台下一片哄笑。连台上的客方也笑了。

“假如你踢我一屁股,能公然说没踢我吗?说你踢中的是别一个物体,不是我,能这样说吗?”

台下笑得更轰然了。李红遇自己也笑,继续道:“所以说,结论是,任何一级党组织都代表党,都必须得到蹲重(尊,红遇的发音不是很准)。中国人民在长期的斗争实践中选择了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在我国要一直加强党的领导,这一点怎么强调都不为过。那么怎样加强党的领导呢?不依靠基层党组织怎么加强法?”

黑矮子有点忍不住了,他上来要从李红遇手里接过麦克风发言。红遇不让,说:“等一下,我还没讲完!”黑矮子只好停手,等他讲。不料红遇经过这么一打岔,思路接不上,倒不知道下面说些什么。愣了一会儿,只好说:“那么你先讲吧!” 把麦克风给矮子。

黑矮子说:“刚才这位辩手把党比喻为一个人,我认为这是不恰当的。一个组织数以千万计的成员,怎么能比喻为一个人呢?”

李红遇插话说:“一个人数以千万计的细胞,道理是一样的!”

“可是细胞有时也会出毛病呀!”

“即使细胞出毛病,它也还是在整体中。”

“但医生已经可以对它进行揭发批判!革它的命!”

“那是必须经过主人同意的。要通过主人的大脑!”

你一言我一语没个完。一个手里有麦克风,一个只凭嘴皮,声音一高一低。语气越来越急,开始指着对方的鼻子,几乎变成吵架了。看样子这个辩题,后闭嘴者胜。台下开始不耐烦,有人喊道:“别吵了!进入下一个辩题吧!”

主持人,那个穿旧军服的女学生与听众所见略同,她走到台前像拳击裁判那样将两个辩手分开,叫停。随即后面两个人抬上来另一块黑板,写着:“第二辩题:怀疑一切,该不该?”

双方先后上去几个人发言。北京学生的观点,认为应当怀疑一切。其所以者何?因为它是马克思欣赏的一句话,而马克思绝对是不会错的。反方的说法是:能怀疑马克思主义吗?能怀疑共产党吗?能怀疑毛主席吗?怀疑一切显然是反动透顶的!

北京学生震惊了:你说马克思是反动透顶的?

墨润秋大笑,对李向魁说:“一个绝对不可以怀疑的人说了一句绝对应当怀疑的话!”

客方又上来一个主持人,男的,代替刚才那个女学生。胖得像一只苏联猪,土黄色军服紧绷在肚皮上。他宣布第二道辩题到此结束,进入第三道辩题。于是换上来一块黑板,写着:“第三辩题:革命血统论是否正确?”在辩题下边写了一付对联和一句顺口溜。上联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下联是:老子反动儿浑蛋。横批是:基本如此。顺口溜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

肥主持人说:“现在上第三道辩题:革命血统论是否正确?我姓洪,叫洪哄,第三道辩题由我来当主持人。正方的观点已经反映在这付对联和这句顺口溜上了。”他把对联和顺口溜宣读了一遍。“现在先由正方辩手发言。”

洪哄向后一招手,就有一个短发圆脸戴眼镜,矮矮鼓鼓像一尾金鱼的北京女学生走到台前。也是旧军服扎皮带,红袖章。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她敲了敲话筒说:“我们先来学习毛主席的指示。请大家拿出毛主席语录本。”

她自己的《毛主席语录》却还没拿出来,就去掏军服口袋。下边那两个大口袋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塞得鼓鼓囊囊。又被宽皮带束住。所以低头弯腰的掏了好大一会儿才将语录本拿出来。拿出来之后,她伸长脖子把语录本凑近鼻子,手指头沾了口水去翻。“请大家翻到《毛主席语录》第八页!”她说道,底下人们就哗啦啦翻。于是她带领:“第二条。毛主席教导我们说:”

全场便齐声朗读毛泽东的这段话:“在阶级社会中,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

“在这个辩题上,我想我们学习这一条语录已经足够了。”女辩手说,一边把语录本重新放回她那鼓鼓囊囊的军服口袋中。“还不够吗?毛主席已经说得很清楚,所处的阶级地位决定了人的思想。人的思想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由他的阶级地位决定的。不是这样吗?譬如说,不知诸位上动物园去看过猴子没有?那些猴子个体所处的阶级地位不同,想法就不一样。普通的公猴成天想挑战猴王的地位和特权。而猴王则总是为整个猴群着想,想要确保生出来的猴崽个个都是好汉!”

墨润秋笑起来,跟李向魁说:“这女的胡拉乱扯些什么呀!”

李向魁也笑,说:“她想说的是:猴王革命有特权,没参加革命的公猴靠边站!”

“我为什么要拿动物园的猴子来打比方呢?”女辩手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连猴子都在它们的世界里一定的阶级地位中想事情,更别说我们人类了。人们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就会有什么样的想法。这些想法有的是从现实中产生的,有的是与遗传有关的,就如猴王会将它的意志和思想传给下一代猴子那样。这就是血统,懂不懂?毛主席说,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照我个人的理解,这烙印既包括后天环境的培育和影响,也包括先天的遗传。什么叫烙?什么叫印?就是拿烙铁兹的烫一下,烙出一个印来,这还不深刻?又好比烙大饼,什么样的料烙出什么样的大饼。生儿子从某种过程讲也像是烙大饼。革命的好汉烙出来的必定是英雄儿子,反动的老子烙出来的必定是混蛋儿子。说白了吧,我们出身革命干部的子女生来就有革命的素质,这种素质是从娘胎带来的,所以又叫自来红!正如红种人才生得出来红皮肤的孩子一样。”

突然,洪哄呼起口号来:“自来红万岁!”坐在后面的南下学生也举手跟着唤:“自来红万岁!”台下起了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我们自来红理所当然是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女辩手继续说,“至于那些出身地富反坏右家庭的黑五类子女,他们身上带着反动阶级的烙印,是很难改造过来的。什么叫烙印?你拿烙铁在一匹马的屁股上烙一个印,然后你能将这个印完全去掉吗?对付这些黑五类子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斗争!要七斗八斗,斗得他们背叛了家庭,然后才有可能团结。这就是真理!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浑蛋。依我看,这付对联说得还太谦虚了些。什么‘基本如此’?照我说,‘绝对如此’!我的发言完了。现在,有不同意我观点的请上来发表你们的看法!”说完退回后台去坐下。

“有不同意正方观点的,请上来发表你们的意见!”洪哄说。

好像一阵风吹过湖面,台下听众叽喳议论。洪哄说:“欢迎出身红五类的上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却没人上去。

墨润秋和李向魁在谈笑风生地议论世上有的人竟会长那么胖。他们所在处距主席台很近,洪哄看见他们,觉得那高个子很有些惹眼,便指着说:“那位同学,就是个子高高戴黑框眼镜那一位,请上来谈谈你的看法好吗?”

“肥佬点你呢!”李向魁说。

“我一般不愿意出头露面。”墨润秋犹豫着,“可是这老兄也太张狂了点!刚才那尾母金鱼说话也太荒唐!”

“上去吧,不要让他们觉得鸿蒙大学没有人才!最好给肥人和母金鱼一个教训!”

墨润秋走过去,一个利索漂亮的动作蹦上台。人们鼓起掌来。肥洪哄说:“请报一下你的家庭出身!”

墨润秋不理他,一把从他手里抓过麦克风,说道:“依我看,你们这付对联可以改一下:老子英雄儿发胖!”

台下笑了起来。人们看看主持人的体形,笑得更欢了。润秋解释说:“因为老子一英雄,儿子就吃得好了嘛!”

台下问:“这是上联。下联呢?下联怎么改?”

“下联:老子反动儿笨蛋!”润秋说,又解释道,“其实这里反动一词的含义不是很清楚,姑且理解为出身不好,家庭成份不好吧。成份一不好,处处碰壁,不笨蛋也会变成笨蛋!”

“那是的!道出了真实情况!”台下喝起彩来。

润秋说:“刚才那位北京女同学拿猴子世界来打比方,我听不大懂。按照她的说法,似乎猴王是代表无产阶级,而普通公猴则代表资产阶级。资产阶级总想推翻无产阶级专政,正像不安分的公猴想挑战猴王的权威一样。后者只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而猴王则为整个猴群着想,正像代表无产阶级的人为全人类着想一样。因此,从猴子世界的血统传承可以反衬人类世界革命血统论的正确。是不是这个意思?乱七八糟的,我有点理不过来!”

台下人们听得傻乎乎地哄笑。

润秋又说:“我不明白,猴王已经拥有了它那个猴子世界的一切,霸占着众多母猴,和进食优先权,就是说,它已经拥有丰富的资源,怎么还代表无产阶级呢?”

台下人们大笑。刚才退下去的那个金鱼女辩手涨红了脸,前来抢夺话筒,润秋没把话筒给她,只将筒伸到她的嘴边。

金鱼女说:“它原先是被压迫阶级,经过革命斗争才走上领导岗位的!”

墨润秋将话筒缩回到自己嘴边:“那么到了这一步,它的阶级地位已经发生变化,成为统治阶级了!”

母金鱼开言,润秋又将话筒伸过去。她说: “对啊!被压迫阶级变成统治阶级,这是革命的成果!有什么不好?”

“我没说不好。但你那种比喻法让人摸不着头脑!至于说生孩子犹如烙大饼,只有红种人才烙得出红皮肤的孩子,我更纳闷。生孩子怎么像烙大饼呢?”话筒在两个人的嘴前来回移动。

“我是说从某种过程上讲。这个,你最好回去问你妈和你爸!”

操场上人们乱哄哄地笑。墨润秋也笑,然后说:“你们的所谓革命血统论的意思,无非是说,家庭出身决定人的思想——革命与不革命。我们姑且认定革命有明确的定义。可是人的思想观点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由后天环境和受到的教育生成的。你们的出身决定论不正确!”

台下听众和台上南下学生都现出躁动的倾向,嗡嗡议论,好像一湖被搅动的水。那女辩手又来抢夺话筒,墨润秋不给她,只伸过去。见她无话,又缩回来继续说:“其实血统论自古就有,只是说法略有不同。从前论门第高低,身份贵贱,现在叫家庭成份,红与黑。本意是一样的,归根结底与利益相关!”

“好!老兄,你好有才!”台下喊道,鼓起掌来。

墨润秋又说:“你们除了说自己是自来红,还说别人是自来黑!”

“我没有说自来黑!”女辩手抢入说。

“虽然没有说这三个字,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说黑五类子女生来就带着反动阶级的烙印,对他们要七斗八斗。他们似乎还没生下来就带着罪恶。你们这串顺口溜,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正是自来红自来黑的表述。”他转向台下会众,说,“现在我来把这顺口溜改一改好不好?”

“好!给它改!”台下欢笑。

“龙生龙,一龙九种,有的也打洞!”润秋说。

“好!”台下鼓掌。

“凤生凤,凤凤不同,鸡也变凤!”

台下喊妙,又鼓掌,有人喊:“说说老鼠,继续!”

“老鼠就不说了吧。咱们不如来说猴子!”

台下众生笑着竖起耳朵听。“好!就说猴子!”

“刚才这位女同学不是拿猴子打比方吗?那么,我想将顺口溜的第三句改为:猴子非龙也非凤,有时能出孙悟空!”

听众大笑,叫好。洪哄和女辩手呆在那里来不及反应,墨润秋已经走下来,结束了他的发言。台下人们笑脸相迎,有的上前握他的手,有的拍他,问:“哪个系的?兄弟!”人们纷纷围上来,接着干脆就将他抬起往空中一下一下地抛,喊号子道:“说得好啊,嗨哟!血统屁啊,嗨哟!批他们啊,嗨哟!”

欲知后事演绎,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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