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腾 醉 (文革演义)第六十一回

第61回  壮红基围困二癞楼  雄工总开挖救危洞

1

师院二司终于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加以百万红基用掺硫酸的高压水笼往窗口冲,又从外边断水断电,终于守不住,有的投降了,有的手抱语录口喊万岁跳楼了,跟水院一样。

又终于攻陷大世界。下一步准备收拾鸿蒙大学。这天,百万红基调集五千人,浩浩荡荡向鸿大开过去。正是:

    长矛藤帽黑工装,步伐整齐意志坚。

    万岁一声齐呐喊,试看天下谁能当!

三司鸿蒙总部载歌载舞迎接。张庆余李红遇手持半自动步枪腰束子弹带,外加插一把匕首,俨然老资格的土匪,前前后后照应着。

鸿大二司直接退守到地物大楼及其前后山上。百万红基东南西北四面围住。

                         2

百万红基参谋顾问组副组长林离最近脑中风。经过上面研究,决定由冶金工业局局长纪红雷取而代之。那正是纪延玉的父亲。

十年前,1957年,纪红雷还只是建筑机械厂的党委书记,与厂长赵敢达之间有矛盾。厂长手下有一批亲近的人,无形中成为一派力量。忽然天降良机,党号召人们提意见,帮助共产党整风。赵厂长胡里胡涂就向纪红雷提意见了。那知这是上面张好的口袋,很快就把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装进去,打成右派分子,包括赵敢达。

红雷十分振奋。犹有不足,因为总工程师叶无为期间正在外地一个厂子指导建设,没有机会鸣放。那是赵厂长手下一名干员。没鸣放就打不成右派。打不成右派,厂长那个派系就还没连根拔除。纪红雷连连下指示,要叶无为回来参加运动。

叶无为回来时,鸣放阶段已过,开始收网。他再愚蠢也不会步别人的覆辙,当然什么意见也没提。心想,原来这样啊,幸亏我恰好在外地!

可是他高兴得太早,纪红雷还是将他网进去。没鸣放不等于就拿你没办法。有一天叶无为笃笃定定地去参加一个大会,进门赫然见到大标语:“将赵敢达的黑爪牙叶无为揪出来!”上来几个工人将他两手一扭,推上台去。群众喊声震天,当场就划定为右派分子。

一般右派分子的待遇叶无为当然都跑不掉,另外又加上几盘大菜。劳改了两年。更加彻底的打击是,又削去公职,遣回原藉。老妻以及正在上学的十三岁小儿子和八岁女儿也得跟着走。

原藉早已没人。村里没人认得他们,不愿接受。叶无为拿出多年前拍的全家照,才有一个八十岁的老痴呆认出了儿时一个堂叔,那正是叶无为的父亲!

多亏了这位老痴呆,原根才确定下来。但没屋子住,起初蹲在别人屋檐下,后来还是公社与原单位协调,由单位出三百元买木料稻草,给他们搭起两间草屋。实际上那些买的木料都给干部替换掉了,草屋是由一些准备当柴火烧的老树杆东倒西歪支楞起来的。

恰逢饥荒时期,那些原住民倒还有望对付得过去,就像原地生长的树木碰到干旱季节还能支撑一阵那样。可对于移民来说,那就是苦上加难了。犹如四棵蒿草在大旱之年长途移植,叶无为四口人相继枯萎倒毙!

只有大儿子叶公权逃过一劫。父母弟妹遣回原籍时他已经十八岁,在黄鹤造船厂当学徒工。那是一个特别能生存,又特别能战斗的小伙子。有关方面原是准备将他一起轰出黄鹤随父母回原籍的,却由于船厂出面保护而未能实施。纪红雷留下了一条祸根。叶公权对纪红雷杀家之仇则耿耿于怀。

到了1967年,叶公权25岁,成长为一个彪形大汉,技术工人。文革风暴起,他也造反,当了工人总部船厂分部一号头领,继之成为总部第四号头领。此时,风水轮流转,纪红雷涉嫌走资本主义道路,叶公权则成了“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干将。有可能要冤家路窄、仇人相见了!正是:

    引蛇出洞固可原,未曾出洞也遭殃。

    不为已甚圣人语,循环报应有今天!

3

二司司令部被百万红基重兵围困,危在旦夕。反联总指挥顾士钢召集工人总部头领会议,商讨营救之策。

叶公权就提出一个方案:绑架重要人物的子女关入二司,使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强攻。这个方案头领们一致赞成,但认为困难重重。

目标呢?叶公权提出:纪红雷的儿女!

“根据情报,”叶公权说,“红鸡参谋顾问组副组长林离患病,由纪红雷取代之。绑架他的子女必定会起到应有的作用。”

“绑到人以后,怎样送入被围得铁桶般的二司大楼呢?”人问。

“这倒是个问题!”叶公权捧脑皱眉,一会儿才说:“下一步再设法吧。现在先着手绑人的事。抓到人了,也许办法也出来了。”

城市建设局来的第五号头领朱志文灵光一闪,拍一下脑袋说:“也许有办法。我马上回局去查资料!”

下午朱志文就带着图纸和资料来了。他铺开图纸,“这是地下防空工程设计图。从科学院那边有一条坑道延伸过来,在紫炉山这里开掘了一个地下网络。我准备下去踏勘一番。从设计图看,坑道是经过这个地方的,那好像是二司楼所在的位置是不是?你看,这个山上还有一个通气孔。要是工程经过的地方恰好是在二司楼附近就好了。如果还差一点,我们可以组织力量开挖!”

“这个好!”顾士钢高兴地说,“要能开掘一条地道通进去,不但人质有路送入,还能提供物资补给。一方面百万红鸡不敢强攻,另一方面里边的人有饭吃有水喝能够长期固守。这个事马上进行。但同时保密工作也很重要。阿雄,你负责地下工程的警戒保卫工作。国强,你负责组织施工。志文,你协助老谢和国强找一个或两个安全隐蔽的出入口,最好是完全被造反派控制的单位,里边有没现成的地道进口。没有的话开挖。”

朱志文查着图纸,忽然高兴地说:“有的!科学院过来,考古学院有一个进口,那里正好是造反派的天下!又距离较近!”

“太好了!”顾士钢说,“这就免去另开进口的工程。老天帮帮我们!此外,志文,你现在就带人下去踏勘,看究竟距离二司楼有多远。最好能确定个准位置!”

他转过身来,分配另一个任务:“公权,你干抓人的事!带上我们的猛虎突击队!”

叶公权说:“好的!”一边起身,一边跟建筑机械厂分部的头领李大眼说:“小李你跟我来,咱们商量一下。”

                       4

谢雄是工总第六头领,国强第七。他们和朱志文开车赶赴考古学院,找考院二司的头领郑立军,一同去看地道进口。郑立军领他们到4号楼地下室,打开一扇沉重的铁门,里边黑洞洞。三人都带手电筒,一照,只见宽度大约两米,水泥预制块作壁,水泥穹顶。往前走,不多一会儿见到有岔口,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朱志文脑子里对着蓝图想了想,觉得应当向右。谢雄个子高,怕碰顶,稍为猫下腰。一会儿又碰到岔口,朱志文觉着还是要向右。大约二十分钟,水泥结构走完,进入土石区了。谢雄摸摸洞顶,担心砸下来。还好,土质十分结实。又往前走了十分钟。

“上边是什么地方呢?”三人往上看着。已经有点晕头转向,只好往回走。

“现在得去找测绘专家,让他们下来定位。”朱志文边走边说。

“有现成的专家吗?支持造反的,不是胆小如鼠的?”国强问。

“我们局有几个专家。我去跟他们谈谈看。”

“最好是挂牌戴纸帽游街批斗过的,当着右派分子的,甚至家破人亡的。那样可能比较愿意为我们出力。”谢雄说。

“那倒不一定!有好多所谓的知识分子都是耐扶不耐压。领导摸一下他的头,他会喜不自禁。要是打他右颊一巴掌,他会将左颊迎上去让也打。再上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他便爬不起来。很容易改造的。低头弯腰久了以后,连脑袋都会变成花岗石。”

谢雄笑了起来,说:“你说得可能有点儿刻薄,不过事实上也的确有这种情况。现在闲话休提,重要的是找到能探测、定位的人。先谈,谈不拢就抓起来。既然欺软怕硬,咱们就给他来硬的。不干就杀了他,跟他说。”

谈着走着就出了洞口。谢雄去与郑立军谈保密、警戒的事务。国强、朱志文则开车回总部。

                   5

朱志文调了四个彪形大汉跟着。回到局,他叫四个人在刘季勋的楼下等着。约定如果见他立到窗口,便上楼到304室。

布置好,朱志文独自上楼,敲了刘季勋家的门。

刘季勋是城建局副总工程师,工程测量专家。1957年那一关擦边而过,是个漏网右派。虽然没有真正遭殃,却把他吓坏了。从那以后就蔫蔫的,背也驼了。文革开始,“批判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时候,局里的革命左派将他弄到大礼堂去,拿来一台经纬仪和一台水准仪,叫他将仪器取出来架稳,整平,对中。看看你这个“测量学术权威”完成这个基本操作需要多长时间。一个人在旁边拿秒表计算着。哪知老先生久不弄,这些动作全生疏了。加以群众围着,紧张得汗流浃背,老半天还没弄好。围观者一阵哄笑。上来一个测量工人,将他推开,三下五除二就把两台仪器整好,双手一举像运动员打了个好球那样。拿秒表者大声地报出成绩:1分29秒!当场开了批判会,说他刘季勋是个“大草包”,“假专家”,戴纸帽局内游行了一番。幸亏平时沉默寡言,很注意自己的“世界观改造”,找不出任何政治错误,权威而不反动,所以羞辱一番也就算了。接着文化大革命矛头转向“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刘季勋就消停了,谨慎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外边风起云涌,让他们互相打去吧,他希望与己无关。

吃完晚饭,正在沙发上剔牙呢,就有人敲门。而且来的非等闲之辈,是工总头领朱志文!刘季勋紧张起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又是将矛头调过来对准“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吧?

“刘总您好!”朱志文说。准确一点应当叫刘副总的,世人习惯拍马屁,一般总是将副字去掉。

果然这称呼使刘季勋放下一半心:不像是来揪斗他的!况且还“您”!他就高兴起来,说:“坐,请坐,请上坐!”吩咐夫人:“茶,上茶,上好茶!”

刘夫人刚才沏好了一壶茶,而且是好茶,原准备招待自己的。现在正好,立即端上来。刘季勋让着客,同时自己端一杯喝。

朱志文开门见山地说:“刘总,我来是想请您帮忙做一件救人的事。您知道,百万红基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现在他们将鸿蒙大学二司楼围得铁桶一般。一旦攻陷,必定血流成河。所以想请您老人家出力相帮。”

刘季勋喝着第一口茶,听此,慌作一团,杯子差点打翻。赶忙将滚烫的一口咽下去,说:“啊,啊,我不听你们两派斗争的事!”

“这是救人的事!”李志文说。听都不听,老头子真可恶!他竭力压抑火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信佛吗?”

“我信佛,也信道。佛教导我们远离人世是非。道家老祖提倡清静无为。”

“我想,您无论如何得帮我们这个忙!”朱志文果断地说,“是这样的:有一个地下防空工程不是?我查了图纸的,紫炉山下边开掘了一个地下网络,干一半停了,废在那里。我们想在废弃的网络中,挖一个洞通进二司防守阵地去,给他们送补给物资,有伤病员也可抬出来。最后假如守不住了,还可以从这个地洞撤退,免得像有的学校那样跳楼。但是我们无法找准位置,二司楼离已开的地道有多远,在哪个方位,该往哪个方向挖洞。所以我们想请您老人家出山,帮忙找准方位,指导施工。您是工程测量方面的权威。”

“我不是权威。是个大草包,大礼堂那次出洋相你不是不知道!”

“那是红旗兵团那些人干的,荒谬之至。他们测量工人天天摸仪器,熟能生巧,您怎么可能在这个事情上跟他们比呢?正像飞机设计师不可能跟飞行员比那样。况且,人围得层层迭迭,妨碍您的发挥。”

听到同情之语,刘季勋感情往工总倾斜了一点。但还是不想掺和进去。一个劲的请喝茶,沉默了一阵说:“告诉你实话吧,我怕百万红基。万一知道我帮你们,秋后算起账来不得了。他们那边是实权派,要整我易如反掌。目前两派在打,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我看他们赢的可能性比较大。”

“您的顾虑可以理解。我们会尽量为您保密的。况且百万红基输的可能性也不小。假设我们赢了,想起在关键时刻求您帮忙您都不肯帮一把,恐怕于您也不是很有利吧?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您却坚持置身事外,这是不对的!”

刘季勋觉得此言也有道理。假若不帮忙,一旦工总赢了,也得罪了。那么现时最关键的是作出正确判断:谁会赢?

李志文见说不动,急了。说:“刘总,现在正义的一方有难,希望您鼎力相助,不要推托!”

“等一会儿。我算一卦看。”刘季勋起身进里屋拿出一本书,是《周易精义》。又取出一付纸牌,洗一洗,放下。微闭双眼,动着嘴唇。操作了一番纸牌,开始查《周易精义》。朱志文立起身,烦躁地在室内踱步。

刘季勋这一卦算下来,觉得应该是百万红基赢。因此他面有难色,沮丧地往沙发埋下身去,不说话。

朱志文看这情形,不来硬的不行了。便踱到窗边立住。楼下四条大汉看到信号,迅速上来,敲门。朱志文跑过去开门。涌进来四条大汉,凶神恶煞般立住,不说话。

“刘总,这四位兄弟是来协助我恭请您出山的。事情紧急,您不帮忙也得帮。如果不帮,你会尝到苦头,他们甚至会杀了你!”

刘季勋从下往上看这四条大汉的脸。他是研究过《相学大观》的,知道这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加以现在兵荒马乱,社会上杀红了眼,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害怕了。刚才是给两派算的卦,谁会赢。现在他真想给自己算一卦,吉凶如何。

“我又没说不帮忙咯!”他终于说,“好吧,我们商量一下。”

“谢谢刘总!”朱志文说,“党和人民会记住您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贡献的!”

“最好不要记住!”刘季勋说。同时想问:我记得你不是党员啊,怎么代表党和人民说话了呢?却把话咽回去。

6

朱志文叫四个人先出去食堂吃饭。他已经吩咐食堂备饭了。这里他就拿出带着的图纸来,说:“刘总,我已经把图纸带来了。您先看看,研究一下。”

刘季勋将图纸摊在写字台上,打开台灯,拿放大镜看图。看了一阵,说:“在考古学院过去六百多米的地方有一个通风孔。明天你去测绘学院请一个教师,带上学生和仪器,寻到那个通风孔,准确测量二司楼与那个孔之间的相对位置。带上平板仪,画出大比例尺1比500地形图。同时我和你下地道去看。今天就先休息吧。”

朱志文告别出来,先去食堂与四个随从吃饭。吃完顾不上休息,独自去测绘学院,找该院二司总部的头目王兆德,连夜商谈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朱志文叫两个喽罗带八套工作服送给测绘学院二司总部。他怕测量引起百万红基方面怀疑,决定让他们穿上印着城建局字样的工作服,装作正常工作。

这里他吃了早饭,带上另两个喽罗,收拾几台仪器,带十只大电筒,叫上刘季勋一起进了地道。刘季勋找到那个通风口,看了看。往前走,又看了看。用皮尺量了几个地方,就往外走,说:“现在就等地面上的测量数据了。”

出来到考院食堂休息,第一组测量数据就来了。是那个领队的教师陈杰亲自送来的,说学生正在绘大比例尺地形图,中午可得。陈老师带了台手摇计算机,哗啦啦摇了半个钟头,终于确定了通风口与二司楼之间的相对位置。正吃中饭,大比例地形图就到了。于是刘季勋研究了地图,一伙人进入地道,刘季勋取出经纬仪和探测仪,比照地面的数据,向上探测着,来来回回地走。忙了个把钟头,比照着草图丈量了几个来回,终于指定一个地方,白石灰撒了一圈,说:“从这儿,方向14度30秒,挖过去30.6米,就是二司楼了。可能正是他们的地下室。”

“探索终于取得关键性进展!”朱志文松一口气,高兴地说,“下一步就是组织力量施工了。刘总,陈老师,辛苦了!现在二位可以回家去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你们动工我要来亲自看着的。别挖偏了。”刘季勋说。

7

地下室住着一群老鼠。它们中间诞生了一头智者,提出了一个什么主义。说老鼠也是分阶级的,必须进行阶级斗争。与鼠斗,其乐无穷,等等。主义得到鼠们一致的拥护。但在如何划分阶级这一点上意见不同。有的说应从体形胖瘦上划分,有的说要从思想上划分。这天叽叽喳喳地争论。忽然老鼠主席竖起耳朵,似有所听。它示意大家安静,再听。有的老鼠还想噜嗦。老鼠王大喝一声:“还说个屁!逃难吧!你们听,那边好像有人在挖掘,要打进来呢!要是打进来,不管什么阶级,都得完蛋!”

鼠民都竖起耳朵听。果然有那么回事!是有人在向这个地方掘过来!

“我们得赶快搬家!”老鼠主席果断地决定,“某某,你带两个同志出去考察,寻找新的定居点。某某,你带两个同志出去侦察,弄清周围发生什么情况。其余的鼠民,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底楼巡看的二癞子小组发觉今天东头的地下室老鼠进进出出的分外忙。两个人就下去看。老鼠们见到有人下来,来得及的就逃窜,来不及的则躲进窝里,不作声。两人左右巡视了一番。其中一个耳朵灵,觉得有异声钝钝从墙外地里传过来。他示意另一个人一起听。后者耳朵贴近墙壁,真有声音。一下一下的,好像是开掘的声音。大惊:百万红基从地下挖过来了么?

赶紧上去报告杨任重。杨任重也吓一跳,和郭方雨下去看。真的是挖掘声!

头领们聚到地下室,都慌了,个个脸色铁青。一个说,可能是要炸楼。另一个说,炸楼要多少炸药啊。况且国家财产,红基们不会无所顾忌。更大的可能性是挖一个洞,从屁股底下突袭。多数头领赞成后一种估计。

杨任重眉头一皱,说:“召达,你去找一台冲击电钻来,找准方向打两个枪眼,派人守着。挖过来时,见到人就射击!还有,楼梯口架两挺机关枪,真冲进来时就扫射!还有手榴弹,也准备着!”

电钻很快找来了,打了两个墙洞。两个枪手也准备好,守在旁边。郭方雨忽然说:“杨司令,我看不能见人就射击。先观察着,因为情况还不明了。万一不是红基在挖掘呢?”

“不是红基在挖还能是谁呢?”杨任重茫然说,忽然眼睛一亮,说:“也有可能是兄弟组织挖进来救援我们的!”

听这么说,众头领面露缓色,都在期望危机变成生机。

8

工总首领顾士钢也下坑道,和国强、志文一起,抡起洋镐在最前头开掘。开始感到回声有所变化。

“国强、志文,你们感觉到没有?一镐掘下去,声音有点不一样了!有可能前头是某种空洞,或许正是二司的地下室。”

国强掘了一下,说:“噢,声音真的是有点不同了!”

志文也肯定了这个情况。高兴地说:“专家毕竟有道理,定位很准!”

顾士钢掘得更来劲了。却突然停下来,说:“且慢,我想起一个问题!我们这个事,围在里边的人并不知道。要是发现有人在挖地道,会怎么想呢?误会成百万红基在进攻,也是有可能的。那就危险了,他们会组织火力狙击。”

国强和志文觉得此话有道理,都停下来搔头皮。顾士钢说:“这样吧,再往前挖一点。估计剩下不多时,拿洛阳铲挖一个孔,给他们发敲击信号。如果他们发觉了,估计也会发敲击信号。”

这里继续挖。朱志文上去找郑立军拿洛阳铲。洛阳铲拿来了。国强接过来照准方向捣泥土。终于捣到底,碰着硬物。

顾士钢接过洛阳铲,伸进孔里捣击:笃笃!笃笃!

9

墙外地里传来的开掘声越来越明显。忽然停住了。接着听到瑟瑟缩缩的声音。杨任重和郭方雨一人一个枪眼,贴耳朵听。改用电筒照过去,只看到泥巴。正纳闷,就听到传来敲墙声:笃笃!笃笃!听去好像是:哈罗!哈罗!

郭方雨和杨任重互相对了一下眼神,面露喜色。杨任重拿起一把铁槌就敲墙:笃笃笃!笃笃笃!

对方又敲。这边也敲。重复了一次。

那边挖掘声又起。这边估计了刚才敲击声传过来的方位,用冲击电钻又打一个洞。无巧不成书,这个洞刚好与那边用洛阳铲挖的那个孔对上!杨任重往外一看,居然是一个孔道!仿佛还看到那边人影晃动!喜不自胜,就喊话:“喂,喂!那边什么人?”

工总头领听到敲击回声以后,十分高兴。接着听到冲击电钻的声音,顾士钢叫把挖掘停下来。等到一切安静以后,他往孔里一瞧,透亮了!接着听到喊话。顾士刚就对着小孔喊道:“喂,二癞子们,我们工人总部来了!”

杨任重与顾士钢是熟悉的人,那洪钟般的声音他听得出,高兴得几乎晕倒。

此刻,那边有一个人真的晕倒了,那就是刘季勋。自从开工以来,他几乎没休息过,一直盯在旁边。洞里空气浑浊,年纪大了,支撑到确认自己不是大草包,终于晕了过去。

    兵临城下危矣哉,百万红基动地来。

    忽感土泥有响动,生机一线从此开!

欲知后事演绎,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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