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腾 醉 (文革演义)第七十六回

第76回  拿下据点人去楼空  钻进地道目迷头昏

1

先采用政治攻势。诸葛昂爬上宣传车,喇叭向着楼上喊:“喟,二兄弟们,你们被包围了!很快就会像鸡蛋一样被捻碎!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求生,那就是交出王立。只要交出,我们立即撤退!”

楼上喇叭:“什么王立?啊,我们这里真有一个王立。喟,王立,过来!”

“哈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呀?”是女孩子娇嫩的声音。

牛怀垄抢过话筒说:“我们要的是大老爷们王立,不是你个小娘们,你给我站一边去!叫你们头过来!”回头问诸葛昂:“考院二司的头叫什么名字?”

诸葛昂掏出本子,手指沾唾沫翻着,说:“叫郑立军!”

“叫郑立军过来说话!”牛怀垄对话筒说。

“我就是郑立军,有话请说吧!”

“呵嘿,小郑,我是1028师牛师长。你好啊!”

“久仰!久仰大名!牛师长今日怎么有功夫光临蔽校呢?是来支左的吧?百万红基穷凶极恶,已经屠杀不少革命小将。今天又来进攻我们学校,我们危在旦夕,正需要人民解放军支左部队保护。我们对牛师长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啪啪几下掌声。

“我们的看法跟你有些不同。我们认为百万红基是真正的革命左派,搞武斗是被迫的。好啦,先不掰这些慢道理。今天来,是想核对一下户口信息。听说你老丈人住到你这儿来了,我们想见一下。”

郑立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说:“牛师长,你胡扯些什么呀?我未婚,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老丈人?”

满院的人凝神谛听,破颜一笑。

“昨天晚上你们将一个老家伙从不知什么地方弄到这儿来了。大约受伤,驮在背上。有人说是你的老丈人。如果不是,就与我们正在搜查的某嫌犯有些对得上号。所以我们想见见他老人家。”

“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嫌犯呢?姓甚名谁?”

诸葛昂抢过话筒说:“咱们别兜圈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就是王立,中央文革派来干扰黄鹤地区文化大革命的狗屁代表!”

“你是谁呀?听去好像是百万红基的什么人!”

“没错,我是百万红基第一号勤务员。我劝你们交出王立,让他出来与我们谈判。否则,我他妈的就上装甲车撞进去,一个个戳死你们二癞子!”

“哟,一听就知道是个粗人,怎么说话来着呢?这穷凶极恶的嘴脸更加使我们不敢打交道了。”

“不敢打交道也得打!我叫高压水龙、毒气、大刀长矛与你们打交道!现在我限你半小时内答复,半小时后就不客气了!”

牛怀垄取过话筒:“小郑,阿拉诸葛兄弟说话直率了些,工人阶级老大哥的脾气嘛。我的意思呢,半小时可能短了些,给你35分钟考虑吧。反正你们是跑不掉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们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牛师长,35分钟还是不够的。你想想,我们还得做你所谓的嫌犯的思想工作,征求他的意见。你们把中央派来的代表说成嫌犯,真够大胆的。我也希望你们考虑考虑。”

“35分钟不够,那就36分吧。如果满足我们的条件,我们就撤走。不满足,我们就攻!”

于是围困者们开始放松,吃馒头,撒尿。诸葛有经验了,对他的队伍随时馒头侍候。

36分钟很快过去,诸葛昂的喇叭响起来:“喟,老二,时间到了。怎么样,考虑好没有?”

对方的喇叭没有响应,楼内一片寂静。

“喟,考虑好没有?再给你一分钟。现在倒计时,六十,五十九,……”

终于数到零,行动开始!百万红基三辆消防车往楼上喷射掺有硫酸的水柱,以此掩护穿雨衣的爆破班上去。一会儿就听到轰隆一声,正面楼墙炸出一个大洞。两个1028师士兵冲上去,猫在洞边用冲锋枪往里边扫了两梭子。接着是砍杀班跃入,一片喊杀声。终于占领了整座楼房,没遇到任何抵抗。

然而既没看到尸体,也没看到活着的人,整座楼房空荡荡!上上下下搜了个透也没见个人影!

牛怀垄和诸葛昂大眼瞪小眼楞了一会儿。牛问:“有没地下室?”

“有的。地下室都看过了。”诸葛说。

“出鬼了!”牛怀垄暴怒地来回走,“出鬼了,真是出鬼了!”

2

空军政委刘饶受总理之命,带着手下两个干部,开着一辆小汽车,到处寻找王立的下落。估计了几个可能的去向。与牛怀垄估计的差不多。

老百姓家里没法挨家挨户去访问。造反派据点访问了几个,无果而出。想去9918师,却不知道他们驻哪里。打电话回空军询问,有一个同志说,仿佛听说过在火狐山一带。

于是三人向火狐山去碰运气。开到一处营房,问之,恰好就是9918师!也恰好政委张昭建刚回到师部。他对刘饶说:“好好好,你们来得正好!请报告总理,王立同志在考古学院二司据点里边!百万红基和1028师也获知消息,正在包围和攻打考古学院!十万火急!我这里正准备带兵过去干一仗!”

刘饶立即电话向总理报告。总理不但批准张昭建的计划,而且调一个空军陆战队奔赴考院,由刘饶指挥,解救王立。

牛怀垄正在那里喊“出鬼了!”的时候,张昭建带着六个兵急步闯进来,说:“牛师长,开洞打进来了?王立同志被你们捉了?请立即放开他,让他跟我走!我奉总理之命,前来接王立同志。我已经带兵将你们包围了,后边还有大批部队开过来!”

牛怀垄两手一摊:“张政委,哪儿有王立呀?王八也没有!连个学生子都找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难道都变成土行孙,从地底下走了?或者变成酒精蒸发掉了?”

“这说的什么鬼话!想跟我耍滑头是不是?把人全都捉走转移了,却拿鬼话来哄我!当我小孩子是不是?”

“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牛怀垄指着部众划了一圈,“还有外边那些人,谁看见我们有什么车辆人员出去了?”

张昭建既不相信竟有此事,又觉得牛怀垄言之凿凿不像说谎。他疑虑重重地开始迈步,上下左右地看。牛陪着,说:“哎呀张政委,我说的没半点假话。此事居然惊动总理了?如果总理盯住我要人怎么办?希望你将实际情况反映给总理,为我美言几句咯!”

张昭建上至楼顶下至地下室全都看了,没有任何破绽。在楼顶还仰头向天上的云彩望了一阵,似乎拿不准人是否会真的变成酒精蒸发上去。在地下室,他又仔细看看有没有洞。

“情况就是这样,张政委!可不是我把王立转移走的,我连王立一根头发都没捞着。你跟总理说!”

“你自己去说!”张昭建愤愤的往外走。

3

郑立军们恰好学的是古墓发掘专业,对地下墓道的迷惑防范伎俩颇有知识,因此早就对通地道的那个地下室作了伪装,另筑一堵墙遮住有门的那堵墙。新墙的末端有一段是假墙,推移之即可出入。又给假墙做旧,制造文物赝品一般。假墙的旁边置以杂物橱柜。又给所有地下室换暗灯泡,2瓦的,使昏天黑地。当牛怀垄规定的最后时限到来,郑立军征得王正英、王立同意,带领所有的人从假墙后面进入地道,转移到鸿大二司司令部去了。

地道通鸿大地下室的入口也作了改造的。外人倘进入地道,走到底也还是一个死胡同,与当初朱志文几人进去察看时没什么两样。要万分仔细,才会发现一块洞壁的泥色似乎有异。挖一挖,去掉一层泥巴,会看到一块木板。移开此板,可见一个高出地道底面半米,深度五米的厢道。厢道的顶上安装了红外瞭望镜和绳铃,倘有入侵者,二司地下室可看到。厢道的尽头地上有一块搁板,地下室的人可操纵一个机关使之变成陷阱。厢道壁上有一扇也是糊了泥巴的门,推进去,可见又一个厢道。厢道转弯,走过去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了。入口安装了移动铁门,24小时有人看守。

地道的顶上也隐蔽地安装了红外瞭望镜,还有对话喇叭,以及一个更妙的东西:次声发生器。次声是一种低于20赫兹的声波,人的耳朵听不到。但它会干扰人的内心感觉,变得吓虚虚哀凄凄,甚至出现幻觉见神见鬼。地道的尽头挖了一个小室,开了枪眼,机枪侍候。小室与地下室由管道连通。

                      4

且说张昭建走后,牛怀垄诸葛昂发了一阵呆,下令撤兵。诸葛昂先出去,牛怀垄殿后。

忽然牛怀垄狠狠往地上吐一口痰,又狠狠地辗那痰迹,说:“妈的个巴子的老子就不信你们能化作一阵风飘去!”叫他的贴身班士兵:“带好家伙跟我下去!老子偏不信邪!”叫连长:“你也来,一起下去!”

于是找来手电筒和鹤嘴锄以及武器,再次进入地下室。一个个房间察看过去,地面敲敲墙壁敲敲。移开橱柜杂物再敲。终于发现那堵假墙和地道。牛怀垄搓手大叫:“好好好!我说呢,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原来是从这儿遛了!”

进入地道,先往左探索去。不一会儿就有岔道,走进去又有岔道。牛怀垄脚步慢下来,犹疑着拿不定是否该往前走,会不会迷路?小便急了,翅起脚撒了一泡尿。大家见领导撒尿,也跟着撒尿。撒完尿,牛怀垄决定退回到入口处再往右探探看。

于是大伙退回到地下室入口,向右探索。这一下大方向对了,正是往二司司令部去。然而半个小时到了尽头,看来是个死胡同。正要折回去搜另一个方向,忽然连长说:“且慢!你们看,这儿到尽头处是基本上没有脚印的。大量脚印踩得一塌糊涂到这儿就停了。这必有缘故!”

牛怀垄觉着所言极是,遂打电筒仔细察看。发觉一块洞壁颜色似乎有异,对一个拿锄的士兵说:“你过来,这儿挖一下看!”

挖进去却是泥巴,无异常。再一锄就是木板了。正要继续挖,忽然响起恐怖的声音。原来,地道尽头上方有一个小室,二司值班人员通过观察孔看到入侵者,开动次声发生器。后来见这伙人挖洞壁,遂叫一个会口技的人对着麦克风装神弄鬼。哞,牛叫声。呼忽呼忽,熊的喘气声。这只熊还狞笑起来,咔咔咔,令人汗毛直竖。地道里弥漫的次声本来就使所有人的神经绷得又细又长。此时响起如此恐怖的声音!挖土的兵在听到可怕声音的同时还仿佛见到一条大蛇在他的锄尖下扭动。尖叫一声,丢下鹤嘴锄就跑。牛怀垄也胆子小,跟着跑。其余的人也噼噼啪啪的跑。后边又传来熊的大笑。

慌乱和恐怖中没找对地方,误入别一个岔道,迷路了。一伙人在迷宫般的坑道里转了半天,电筒也暗下来。牛怀垄急得满头大汗。

5

且说张昭建出去,如此这般与刘饶说,二人向总理电话汇报,说发生了神秘事件,王立和考院二司的人化做一阵风消失了。现在红基和1028师正在撤走。总理一听也愣,下令说:“你们继续围住考院。1028师和百万红基的人只许出不许进。叫牛怀垄立即来见我。另一方面,你再进去探索一番,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好好找一找!”

张昭建、刘饶布置空军陆战队将考院团团围住。百万红基都开走了,剩下1028师的一干人众等在那里。张问:“你们怎么还不走呢?”

“我们师长、连长还在里边。”排长和士兵们说。

张昭建就带人进楼去找。找了一遍,却鬼也不见!遂出楼来问:“你们师长连长真的在里边吗?”

“当然在里边!我们先出来,列队在这里等着。后边有人看到他们带贴身班的人又进地下室去了。”

张昭建、刘饶又带人进去,入地下室。一个个房间察看过去,都正常。原来,那块假墙在牛怀垄们进去以后又自动恢复原样。二人没带电筒,只凭着那2瓦灯泡昏天黑地看了一下,没发现破绽。

摸不着头脑,出来与刘饶电话向总理汇报:“连牛怀垄和他的连长以及贴身班士兵也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岂有此理!竟有此事?”总理大惊。

                     6

牛怀垄一伙在地下迷宫里困了七个钟头。起初却也不慌,趁着迷路四处找找,看王立一伙既然下了地道,究竟藏在何处。却找来找去没有所见,自己反而陷入电筒没电肚子没油的困境。眼看要倒下,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想起早先师长带头集体撒尿来着,这才寻思出方向,找到考古学院那个洞口。

时候已是凌晨两点,二十几个人鱼贯钻了出来,2瓦灯泡下看上去就如一群幽灵。脸上全都是汗渍污泥。步子飘飘忽忽爬出地下室。先找到厕所间,排队对着仅有的一个水龙头,咕嘟咕嘟喝一通自来水。接着进入一个教室。凌乱地有一些桌椅,爬上去倒头便睡,不一会儿呼噜声此起彼伏。

还是连长撑得住些,找到电话机,给师部打电话,唤来车辆接人。

欲知后事演绎,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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